現代社會的模式化危機

隨著科技不斷發展，以及資本主義與功利主義的根深於社會之中，「效率」與「利益」成為主宰社會的價值觀。而為了達到兩者，量化數據、系統模式、邏輯架構都成為了各種領域的一種手法，其未必具有商業性質，但可以有效的節省時間，以便於應變現代社會所需吸收的爆炸量資訊，有時也能有效地改善問題，以便於應變於危機四伏的社會。所以我們可以發現，職場上有卡內基的人際關係手法，公關也有公關技巧，行銷心理學也能用著大腦思考架構來操控運用，更不用說科技的量化數據和解決問題的各種SOP流程和工具。然而，這看似可以改善我們生活、工作、人際關係，甚至是心理面向的方式，個人發覺這可能也讓當代社會正面臨著一種「模式化」的危機。

綜觀來看，這種模式化的現象在許多方面可見其影響，從AI的回答方式到心理學書籍、社交媒體的語言，如 PUA（Pick Up Artist）所倡導的人際相處技巧，皆展現了「模式化」的處理方式。然而，這種模式化的方式往往帶來了許多潛在的問題，尤其這種模式化的思維和情感處理方式，可能導致現代人對真誠情感的理解和表達困難，甚至處理人際問題會導向錯誤模式或產生過度的激進反應，模式化是否有可能讓人失去生而為人的價值，使我們真實的人類走向更貼近於機器思維？底下僅用幾個常見的工具和術語來作為例子。

ChatGPT的模式化語言

舉例來說，當我們與ChatGPT進行對話時，無論問題是關於知識性還是情感層面，ChatGPT都會根據既定的模式進行回應。如果你詢問一些知識性問題，它會以清晰、邏輯性強的方式給出回答，這是它設計的邏輯處理模式。而當問題轉向情感層面時，ChatGPT則會透過聆聽、共情等語言方式來回應，這樣的回答能讓人感到被理解、被認可，表現出一定的情感支持。然而，這種回答方式本質上是一種程式化、公式化的反應，缺乏人類情感交互中的真誠與深度，但由於ChatGPT本身即是一種工具，本身就不帶有我們定義上的意識跟感情，但他本身就是一個大數據庫，所以我們可以從中看出大眾心理期望的正確回答是什麼樣的模式。是的，這看似讓人感覺不被批判的回答跟讓人感到舒適的傾聽，起初會讓人感覺美好，但久而久之，這種固定式的架構就像是一場騙局，當我們得知對方應對我們的方式是運用著技巧，即使你的內心是真心的為他人好的初衷，這容易造成「你在耍我」、「這是詐騙」的情緒感受，反而無法因此獲得真正的情感共鳴。

卡內基的《說話之道》：一種模式化的人際溝通技巧

卡內基的《說話之道》教導我們如何在社交中成功地與他人互動，許多技巧看似是關於“真誠”與“關懷”，但實際上它們同樣是基於一定的模式化規範來進行的。比如，先稱讚再建議，最後再稱讚的三明治技巧，或是先道歉再澄清的公關技巧，無論是如何讓對方感到被重視、如何進行有效的溝通，還是如何影響他人，這些技巧基本上都是一種“公式”，適用於不同的社交情境。雖然這些技巧或許能幫助我們在社交中取得成功，但它們的問題在於，當每個人都使用相同的“模式”時，如Netflix的《街舞100》中，參賽者跟評審都用著同樣的模式在給予稱讚和評論，導致我們人類變得更像是機器人，反而會感覺第一句是為了讓我情緒比較舒適，而真正想說的是第二句之後的評論，削弱了人際互動的深度。

PUA與人際關係的模式化

PUA（Pick Up Artist）運動的興起，也可以視為人際相處模式化的一個例子。PUA的核心在於，通過一套技巧來吸引異性，這些技巧通常基於心理學研究來操控對方的情感反應，從而達到目的，基本上就像是煤氣燈效應的一種情緒勒索。儘管這些方法可能在短期內有效，也有幫助部分人際提升自信和多點互動方式，但它們往往忽略了情感的真誠性和深度，認為採取公式才能成功，或是採取這種模式就能成功的誤解，如影集《混沌少年時》的主角即是陷入了這樣的危機。而這種將人際關係模式化的操作方式可能會對真實人際之間關係帶來破壞，當模式失效時，真誠和理解便無從談起，因為不在模式的教學之中。

社群媒體與情感安慰的模式化

社群媒體則提供了另一個例子，當我們在網路上看到各種偏向於諮商的情感安慰貼文時，這些語句通常都遵循一種模式：給予對方認可、支持和情感上的共鳴。這些語言看似能夠提供情感上的慰藉，但問題在於它們的普遍性與模式化，甚至許多都只是行銷手法。當我們看到無數條相似的情感慰藉語句時，我們會開始懷疑這些語句是否真的來自於真誠的關懷，因為固有的模式和普遍率會削弱價值，就像是一種可大量繁殖和養殖的食物，或是一種可被大量生產的產品，一切變得過度輕而易舉。即使我們看似建立了各種同溫層，但也都抵不過一個真正站在你身旁的人。

模式化危機的潛在危害

模式化雖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效率，提供一種可重複的、系統化的解決方案，但它的弊端也日益顯現。那就像是一種自動化模式，你已知他會用什麼方式回答，於是我們也知道哪邊才是我們想聽的重點，就像是包裹著鮮艷包裝紙的糖果，看似美好，但只在一開始會欣賞，最終都是會直接拆除丟掉，而這是人類很直覺性的處理模式化的應對方式。模式化可能使得人際關係和情感處理的過程變得冷漠和機械。當每個人都處於這樣的模式中，情感上的真誠和深度便被忽略，最終導致的可能是情感上的疏離與混亂。

對我們而言，這種模式化的社會環境可能讓人類對情感的理解產生誤解。當我們過度依賴模式化的方式來處理和解決情感問題時，可能會錯過真正學習如何表達和理解情感的機會。模式化的情感交流往往是一種應對技巧和架構，但它可能會削弱了真正核心價值的真誠情感流露，因而造成更大的孤獨感和情感上的疏遠。

你玩過真心話大冒險嗎？

大一時期，和室友玩起了真心話，而那是我們與彼此熟絡和建立連結的一個關鍵點。因為句句真實，也許我們會隱藏一些什麼或是支支吾吾，但因為表達時的表情無法藏匿，那些沒有模式，只有真實。也許我們偶爾會有開玩笑的嘲諷語氣，或是偶爾會有批判對方行為的時候而造成的吵架與不滿，但這些真實的情感，雖然偶爾會造成我們與對方的相處不舒適，但也因為真實的情感也產生過與對方相處的愉悅感，讓我們更願意去試著解決和面對這些不舒適。而那或許才是人際關係的真正應對方式，而不是只打算與人舒適相處，因而用著慣有和模式化的方式。

回歸真誠與人性

面對模式化危機，社會是否應該更加關注如何重新回到真誠的情感交流中？
儘管模式化的技巧在某些情境下有效，但我們不應忽視情感交流的深度與真實性。只有通過真正的情感共鳴、碰撞、爭執與理解，才能在人際關係中建立深刻的聯繫。因此，學會從模式化的框架中跳脫，並學會真誠地與他人建立情感連結，而不只是運用模式化的方式在處理。雖然模式化能夠提供一定的效率和可預測性，但背後隱藏的危機可能會讓我們忽略掉了真正與人相處的各種真實情感，也讓我們忘記了如何去面對讓人不舒適的狀況。好比在店家吃飯遇到問題時，不是直接先找店家協調，而是直接 PO 文尋求網路撻伐。甚至當我們習慣使用的模式失效時，反而有更大的可能性產生過激的情緒反應，就像一直都考一百分的人，突然之間被打了不及格的分數，會覺得莫名其妙。

模式化的背後可能造成真誠的缺失

當代社會面臨的“模式化危機”建立了我們人與人之間的認知框架，它像是一種「正解」模式，是一種系統式的解決方案，是被大眾接受的。甚至，在一些情緒低潮，模式化有時也可演變是一個有效的治療過程，好比如認知行為療法。然而，當一切都具有目的性的情況，套路終究會被看穿，尤其在當代社會真假難辨的情況下，我們真的能確定在這樣的模式背後，存有多少真誠和真實性嗎？有多少真正的自我會被我們自己隱藏起來？就像太宰治的小說中，為了配合社會的期待，我們為了舒適而配合演出，卻忽略了自我真實的聲音。這種表面的舒適度，缺乏了溫暖與真誠，最終讓人際互動顯得更有距離感。

模式化無法代替真誠，它會被建立出來是這樣的模式通常帶來正面效應，但真正的情感交流來自於自發的真實，這是我們應該在這個模式化的社會中，需要重新學會並珍視的核心價值，模式化只是框架和技巧性，而真正的內容物是真誠，如卡內基的真正核心不是模式和技巧，而是「真誠」，如我們真正的訴求：「有個人真的懂我、理解我、真心為我著想」。然而個人覺得這需要花時間相處、摩擦，甚至可能產生各種的不舒適度，因為人本身就具有各種面向，而我們並不總是在起初就可以接受和適應各種面向，有時的確會受到傷害，但人際關係之間並非追求效益和利益，個人覺得剛好相反，人際關係反而是需要付出時間跟心力的事情，與人相處有時並非對方價值觀與我們相近，也並非對方有著什麼樣的優點，而是我們與對方相處時可以是真實的，而那是我們生而為人的價值，也包含我們自己的價值。

個人覺得AI或是科技最讓人可怕的並不是他們是否會具有意識或感情、也不是取代人類，而是人類本身的價值觀發展正在往他們更容易發展的面向去倚靠，我們看似個人主義、看似自由、看似多元，但我們的思維卻也漸變式的往模式化、邏輯性、架構化在走，我們可能正在把自己變得更像AI跟機械，而這並非是壞處，只是在現代社會的發展之中，不得不去省思這可能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的一種現象。